如果说瓷器与茶有着密切的关系, 那么漆器与茶的缘份就显得浅了 。
茶乃南方之嘉木, 漆亦为江南之特产 。 远在东汉晚期瓷器发明之前, 漆器已拥有悠久的历史和辉煌的成就 。 浙江河姆渡遗址出土的朱漆木碗, 表明距今六七千年前, 人们已掌握了髹漆工艺 。 而楚汉漆器的丰富多彩, 更展示了当时制漆业的灿烂成就 。
我国的茶文化, 自汉代以后, 开始慢慢兴盛起来 。 从文献记载看, 汉时王褒《僮约》已有“烹茶尽具[酉甫]已盖藏”及“武都买茶杨氏担荷”语 。 晋代杜毓则撰有《[艹舛]赋》一篇 。 及唐宋圣茶仙们独钟瓷器, 视漆器若无睹 。 出土文物也表明, 崭露头角的东汉青瓷已能生产出多种类型的饮茶器皿 。 可以这样说, 漆器天然不是茗饮之具, 而茗饮之具天然是瓷器 。
这种漆、茶无缘的情况, 与古人对漆器及饮茶有着客观科学的认识有关 。 漆器虽然能髹饰雕琢出绚丽的画面和玲珑的图案, 但对人体具有刺激腐蚀作用, 在一百度高温下, 这种情况尤为明显 。 而饮茶讲究的是原汁原味, 清纯自然 。 两者如同水火 。 但也有例外 。 这里介绍的二件茶壶, 均出自清代著名制漆匠师卢葵生之手, 由此我们可以领略到作者高超的制作技艺和典雅的审美追求 。 不过这两件茶壶是实用, 还是仅供观赏, 就难以考证了 。
【漆质器具与茶的渊源】卢葵生, 名栋, 生活在清代嘉庆、道光年间的扬州 。 当时的扬州经济繁荣, 百工云集, 文化艺术盛极一时 。 卢家世业漆工, 祖父映之, 父慎之, 均制漆名手 。 钱泳《履园丛话》, 有云:“大而屏风、桌、椅、窗槅、书架, 小则笔床、茶具、砚匣、书箱, 五色陆离, 难以形容, 真古来未有之奇玩也 。 乾隆中有王国琛、家庭背景, 给卢葵生以丰厚的滋养 。 顾千里在《漆沙砚记》中称其“尤擅六法, 优入能品, 交游多文学之士” 。 因此凡是他创作的漆器, 无不有很高的艺术鉴赏价值 。 这二件收藏于故宫博物院的漆茶壶, 以锡为胎, 巧妙地借鉴和模仿紫砂茶壶的造型和装饰, 漆茶合璧, 成为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 。
其一, 角屑灰锡胎漆壶, 通高12.5厘米 。 漆灰中掺有牙质或角质沙屑, 从而使褐黑色的漆皮表面呈现出黄白色的碎点, 灿若繁星 。 壶身正面刻四言铭文四名:“读得意画, 赏及时花, 竹炉细煮, 聊试新茶” 。 背面刻“坡雪斋茗具”, 及署款“小石铭, 湘秋书, 葵生刻” 。
其二, 梅花纹钢胎漆壶, 底径14.2厘米 。 由于先在锡胎上敷黑色漆灰, 然后再罩上若干道紫漆, 故而刻器从形制到色泽, 皆酷似紫砂茶壶, 若非细察, 几难分辨 。 壶身一面刻划梅花纹, 因漆层丰厚, 刀痕很深, 颇具钝拙老辣的趣味 。 另一面刻四言铭文:“竹叶浅斟, 梅花细嚼, 一夕清淡, 几回小坐”, 落款“葵生”和镌“栋”字小方印一枚 。
卢葵生生活的时代正当制壶名家陈鸣远之后, 许多文人雅士都参与制壶, 自篆自刻上诗书画印, 所谓“字随壶传”, “壶随字贵” 。 而这种风气也给卢葵生的创作以很大的影响 。 从这二件仿紫砂漆壶看, 卢葵生对紫砂壶有很高的鉴赏水平 。 尽管借壶铭点明主题, 是受陈鸣远等的影响, 然而在壶形设计和表质处理上, 却避免了陈氏的那过于精细, “不免纤巧”的弱点, 而以大彬壶为旨归, 追求古朴稚拙、自然天成的艺术美感 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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