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砂壶:只留清气在人间

好些年里 , 渐渐和紫砂壶走得很近 。 千禧年在多伦路名人街 , 那里的朋友让白桦和我分别给壶铭文 。 记得是在宣纸上写的 。 我写的是“洗心”二字 。 后来刻在了大概50把鱼化龙壶上 。 给了我一个留念 , 其余听说都卖掉了 。 也是在那里 , 有个收藏紫砂壶的读书人 , 送我一把“周桂珍制”的文革壶 。 这壶周正丰满 , 我很喜欢 。 非典袭来的那年那月 , 维伦约可凡和我去北京通州芳草园 , 看望周桂珍 。 我说起了这把壶 。 没想到周桂珍说 , 这壶不是她制的 。 还特地做了一把壶赠我 。 她和她已故的丈夫高海庚都是顾景舟的传人 。 她赠我的一把是高海庚的日月壶样式 。 珍贵的赠与 , 让我想起了多伦路那里的那个读书人 。 送我那把壶的时候 , 他认定是周桂珍所制的 。 把他收藏的那么好的壶送我 , 是认定我是他的好朋友 。 我喜欢壶的程度不如他 , 认同他的程度又不输他 。 日月壶送他了 , 只是对他说:换一把玩玩 。 有些年了 , 看到这些文字 , 愿他粲然一笑 。
【紫砂壶:只留清气在人间】前年在豫园一个名叫“人境壶天”的庭院里 , 欣赏到60把铭有唐云关良等前辈书画的紫砂壶 。 这些壶是鸿明从新加坡带回的 。 这个雅集上 , 还见到了徐秀棠和他的公子徐立 。 加上当年在芳草园认识的他的千金徐徐 , 忽然发现去壶的生地丁蜀的缘分已经很深了 。
己丑十二月十六日 , 随维伦去宜兴丁蜀镇 。 先到徐秀棠的长乐陶庄 , 十几亩地的范畴 , 蕴着龙窑 , 蕴着壶和制壶人真切的出处 。 午饭时候 , 写了一首诗送陶庄的主人:“长乐陶庄暖似春 , 岁寒水木净无尘 。 主人抚掌一抟紫 , 引得千秋说凤麟 。 ”还去看了镇上留存至今的一个明代的龙窑 。 长长的缓缓向前扬起的龙窑 , 沧桑和苍凉布满一身 , 早已无意讲述细微和曲折的前尘往事 。 四周是随意的民居 。 东侧有小潭、溪流 , 踏过板桥可以叩开一扇柴扉 。 斜阳下 , 不禁有些发楞 。 这个荒芜的小院 , 像是坐落在古时诗句里 。 感觉相识多年 , 想住下 。
夜晚 , 在梦一样亮着灯火的一户人家 , 手执壶坯写铭文 。 壶坯是周菊芳做的 , 安稳和迷蒙的样子 , 让人一时心里茫茫然 。 竟然从左向右写了“濯心”二字 。 不伦不类了 , 马上改 。 从右向左改写成了“真心濯之或可期” 。 之后依然茫茫然 。 接连写了“煮菊”、“抟砂”、“有鸟如此其心可知”、“其心如钵未曾识”、“新茶似酒香”、“千秋未忘此块垒”、“归燕”、“斟茶听雨眠”、“初到丁蜀”等等 , 茫茫然摆满桌面 。 这些字后来被刻了 , 被刻得很真实 。 一周后 , 维伦去南京看望古琴家成公亮 。 回来途经丁蜀 , 把壶带上了 。 其中一把“抱琴听雨眠” , 给了同行的古琴家张子谦的后人、成公亮的师妹戴晓莲 。 壶和人一样讲缘分 。 壶 , 生养在人间 , 人呢?留下清气在壶里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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