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|豌豆的记忆

社区工作人员傅姐 , 常常把她在郊区种的绿色新鲜蔬菜带来给我们 , 让大家尝个鲜 。 四月的一天 , 她带来了刚摘下来的颗粒饱满的翡翠似的豌豆 。
【记忆|豌豆的记忆】我最喜欢豌豆了 。 四月的杭州 , 这样新鲜的豆子直接带壳用水煮 , 是最简便又好吃的方法 。 煮到豆壳软了 , 把水滗干 , 趁热加上适当的食盐 , 拌匀 , 用两个手指撮起豆荚有小柄的一头 , 往嘴里一放 , 从轻咬着的上下门牙间拉出——嗨 , 豆荚裂开 , 里面香糯的豆肉连同豆荚那层柔软鲜味的外皮 , 就全都留在了嘴里 , 让你愉快地咀嚼吞咽 。 而夹在手指间的 , 只剩下了两片蜻蜓翅膀似的半透明的豆荚 。
豌豆亦称毕豆、麦豆、雪豆 , 杭州人则叫“寒豆儿” 。 它起源于亚洲西部、地中海沿岸等地 。 豌豆在我国的栽培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。 其种子为圆形 , 青绿色 , 干后变为黄色 。 豌豆尖儿、豌豆嫩苗可作时鲜蔬菜;豌豆种子可单独食用 , 亦可做豌豆糕 , 或做馒头馅儿 。
当今城市居民习惯食用精米白面 , 其所缺的维生素B1和B2 , 豌豆的表皮有着丰富的含量 。 体质相宜的人 , 经常食用豌豆 , 不仅能补充人体所需营养物质 , 还有助于调节能量代谢 , 包括皮肤的新陈代谢 。
可对我来说 , 豌豆不仅是四五月份里的时鲜蔬菜 , 它更是一种特殊的记忆 。 它与战乱、苦难、亲情、愉悦等许多的人生际遇和感受纠结在一起 , 密不可分 。
抗日战争时期 , 我九岁那年吧 。 那年四月 , 我随父母乘手摇船逃难 。 傍晚 , 天灰蒙蒙的 , 船老大把小船停泊在钱塘江边 , 悄悄上岸 。 我好奇 , 跟他上去 , 他快速钻进了豌豆地里 , 原来他是去偷豌豆 。 我一下子吓呆了 。 船老大说 , 摘点吃吃不要紧的 。 路过肚饥嘛 , 我家的豆也让别人摘的……于是 , 我也跟着动手摘了 。 我自语“这不是偷” , 可心里还是发慌 。 又加之手小 , 动作慢——船老大说够了时 , 我摘到衣兜里的豌豆 , 也没有几把 。
回到船舱 , 船老大把船往前摇了一会儿 , 停到另外一处岸边 , 然后就生火煮豌豆 。 这时 , 大家都已饥肠辘辘了 。 很快 , 热气腾腾、香气扑鼻的一大锅带壳豆荚端到了我们面前 。 这餐远离敌军炮火的豌豆夜餐美味之极 。 我觉得那是生平最好吃的东西 , 终身难忘 。
另一次吃豌豆的记忆 , 是三年之后的四月 。 那天晚上 , 怀孕的妈妈同我坐在床沿上吃带壳水煮豌豆 , 吃完了 , 大家呼呼睡觉 。 半夜里 , 妈妈突然肚痛起来 , 爸爸立马出门去请医生 。 我坐在床边守着妈妈 , 三岁的弟弟和妈妈同床 , 还在睡梦之中 。 医生还未到 , 只听见“噗”一声 , 妈妈的床上蓦然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小东西——被惊醒的弟弟吓得大哭起来 。 我赶紧把他抱到我的床上 , 跟他讲:你做哥哥啦 , 还哭……等父亲带医生赶到 , 房间里很安详 , 就是多了个黑不溜秋的小生命 。 他当时好像也没有怎么哭嘛……
转眼间到了20世纪末的又一个四月 , 妻一大清早从她工作的郊区小镇集市上买来一袋子豌豆 。 我眼睛一亮 , 那碧玉般晶莹光泽的豆荚 , 不很大 , 却颗粒饱满均匀 。 妻说本想再多买些 , 可抢买那位大妈豌豆的人太多啦 。 她不是菜贩子 。 豌豆是她自家种的 , 用的有机肥料 , 质量特佳 。 我们带壳煮熟吃了 , 证明此言不虚 。 它的糯、鲜、甜 , 是其他品种豌豆无法相比的 。 二十多年过去了 , 不知那位大妈安好否 , 她家还种那种豌豆不?
春日的豌豆 , 总带给我一些难忘的记忆 。
时光流逝 , 那年四月我妈妈吃了豌豆后生下的那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 , 如今已做了十一年的爷爷了 。 他常常把他孙女儿的绘画传给我 。 她爱画绿色的大自然 。 她也喜欢吃豌豆 。 她也画过豌豆 。 她画画时 , 喜欢用豌豆的翠绿色 , 我感到很欣慰——那可是和平安宁的颜色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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