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中茶馆

写茶馆的散文不少 , 对“不可一日无此君”的茶客而言 , “此君”既是茶汤 , 也是茶馆 , 难 分彼此的 。 想要品饮此类散文的读友 , 可在袁鹰主编的《清风集》中一睹为快 。 《清风集》书 名太雅 , 天下茶客有几人知道这“清风”“不是东南西北风 , 不是花竹松柳风” , 而乃茶饮的 心境之风呢?袁君自序中有“几杯茶罢 , 凉生两腋 , 那真是‘乘此清风欲归去’了 。 ”编辑《 清风集》很大原因似出于对酒的逆反 , 袁称“饮茶的人肯定比酒徒、酒鬼不知多出多少倍 , 尽 管酒的名声大得多 。 ”“清风”大概旨在提升饮茶之风 , 重振茶之雄风 。
汪曾祺的《泡茶馆》和秦绿枝《孵茶馆》或“泡”或“孵”是同一个意思 , 秦文对上海老城 隍庙的茶馆都有耐人回味的段落 , 更有老报人的高见——“当政者如要体察民情 , 即使自己不 便去 , 也不妨派手下的人经常去坐坐茶馆 , 可以听到真正的民间的声音” 。 但特别能侃的还是 汪曾祺 , 一一列举了泡茶馆对抗战时西南联大学子列的种种好处 , 尽管有些牵强 。 汪先生为了 给茶馆捧场 , 几乎“奋不顾身”:“如果我现在还算一个写小说的 , 那么我这个小说家是在昆 明的茶馆里泡出来的 。 ”
原以为姚雪垠的《惠泉吃茶记》肯定也是给“惠泉”捧场的文章 , 没想到这老兄居然敢实话 实说 , 一点面子也不给 。 先是把惠泉茶社从茶价、茶具到服务态度挑剔了一番 , 然后又向陆羽 “天下第二泉”的文字抬杠子 , 说 , “惠山因泉而出名 , 泉因陆羽而出名” , 但“陆羽没有充 分的根据就把天下的泉水评定甲乙 , 实在有点狂妄 , 但大家偏不去想 , 甚至连自己的视觉、嗅 觉、味觉都不必用 , 不必分辨惠泉茶的色香味 , 跟着大家喝彩就得了 , 保险不会遭到讥笑和非 难 。 ”相形汪先生的“过誉” , 姚先生似乎有点“过贬”了 。 但毕竟是特殊的年代特殊的茶客 , 难免揉入作家个性中敢爱敢恨的主观心绪 。
杨景明的《成都茶馆记》有现场写生——“走进茶馆 , 只要往茶椅上一坐 , 就有茶主儿一手 提铜壶 , 一手端茶碗 , 笑吟吟上来……”朴实也生动 。 但“文殊院一带的茶馆是佛门弟子品茗 养性的地方”似判断失准 , 那儿我去过 , 密集的竹椅上其乐融融 , 香客归香客 , 茶客归茶客 , 客串的当然有 , 可并非主流 。 我写过一题《文殊院品茶》 , 称茶客中“老妇的比例则神气活现 地超过一半 , 她们三五成群 , 人手一盅盖碗茶 , 个个朗声笑语 , 在茶园的斋堂中尤显声势” 。 “茶园”就是“茶馆” , 四川人、北京人都有管“茶馆”叫“茶园”的 , 其实“茶馆”在各处 多有别称 , 如广东叫“茶楼”、海南叫“茶店”、厦门还有叫“茶桌子”的 , 以及那林林总总 的“茶室”、“茶屋”、“茶居”、“茶坊”…… , 大多也应是“茶馆”一家子的 。 新近装修 时髦时尚的则一律以“茶艺馆”称之 , 中间插上一个“艺”字 , 更让人觉得有“异军突起”的 态势 。
四川茶馆中的风云人物应该是“茶博士” , 就是那些提着长嘴开水壶为茶客加水的伙计 , 穿 梭于百桌千客之间 , 挥洒自如 , 游刃有余 , 颇有大将风度 , 称为“茶将军”也不为过 。 “茶博 士”一称我以为既包含了人们对传统技能由衷的敬重 , 也不乏茶客言语的风趣与亲和 。 看来人 生在世 , 只要有一技之长 , 都会为人们所尊所敬的 。 原以为“茶博士”为川上独家 , 读了舒湮 的《坐茶馆》 , 方知镇江茶馆中也有“茶博士” , 且技高一筹:“茶博士的胳膊能搁一摞盖碗 , 他手提铜壶开水 , 对准茶碗连冲三次 , 滴水不漏 , 称作‘凤凰三点头’ 。 ”我见识过的“茶 博士”只有“一点头” , 看来强中更有强中手 , 那“一点头”的“茶博士”似乎只能屈居“茶 学士”了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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