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思勰|如果西王母是美食博主,怕是要疯狂“安利”烤串

热气涌动,油脂“嗞啦”作响,随之烤肉的喷香也争先恐后地钻入鼻中。这时候,刻在骨血里的、对美味最原始的渴望立马就被激活了,直逼得人食指大动——这是独属于烧烤的魅力。
说起来,烧烤可真是独特的文化现象。和诸多做法复杂的美食相比,烧烤实在有点平平无奇,然而在皇室贵胄的宴席里,在白雪红梅的琉璃世界里,在武侠小说的仗剑天涯里,却总能瞧见它的身影。也许,这正与其神秘又离奇的身世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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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东嘉祥西王母庖厨图拓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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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图:莫高窟第85窟《楞伽经变》里的“酒肆图”图源:《敦煌石窟全集》香港商务印书馆
西王母的烤串
“上古之世……民食果蓏(luǒ)蚌蛤,腥臊恶臭而伤害腹胃,民多疾病,有圣人作,钻燧取火以化腥臊,而民说(悦)之,使王天下,号之曰燧人氏。”远古之时,人类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,直到习得了钻木取火和火种保留的法子,这才结束了原始的野蛮生活,开始培养吃熟食的饮食习惯。
人类自打学会了用火,也就学会了如何烤肉。从出土的文物看,这一点也能得到相应的佐证,如在全国各地发现的烧烤坑,就被认为与先民们烧烤食物的行为密切相关,而自马家浜文化遗址中出土的腰檐陶釜和长方形横条陶烧火架(炉箅)则说明,至迟在新石器时代,中国人就已经掌握了烧烤烹饪的技术。
但颇为吊诡的是,正是这样一种最古老且具有文明开化意义的烹饪方式,却在典籍里“找不到”姓名。有传闻说,20世纪30年代,画家齐白石应一家烤肉店之邀,根据形声造字法,创造了“烤”字,并解释称:“钟鼎本无此‘烤’字,此是齐璜杜撰。”这才让烧烤正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。齐白石造字的说法孰真孰假,留待后文详述,然而可以确定的是,“烤”字在古代典籍中确实记载极少,难觅踪迹。
那么,烧烤在漫长的中国饮食史上究竟是以何种身份存在的呢?拨冗沉珂,这事儿可能还得从汉代入手按迹循踪。在众多典籍壁画里,有一幅关于西王母的汉代壁画尤其引人注意。西王母端坐在画的中央,此时的她已然从“豹尾虎齿而善啸,蓬发戴胜”的半人兽变成了正襟危坐、衣着华丽的仙女,她的两旁则站着给她“端茶倒水”的侍从,其中一人手中正举着一串食物递与西王母。根据扬之水先生的考证,这正是如今最具国民度的食物——烤串,而从其形状来看,这与我们现在所吃的并无二致。
烧烤之道 暗藏乾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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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图:山东诸城凉台汉墓“庖厨”画像石(摹本,局部)
西王母具体吃的是什么肉串,这就无从考证了,但种种迹象表明,早在汉代,烧烤就已是最时髦的吃食,且食材颇丰,牛、羊、鹿、猪、鸡、鸭、鹅、鱼皆是入口妙物,就连蝉、鹌鹑(也有人认为是黄雀)和海鲜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之物。
后来,贾思勰总结前人经验,把烧烤之道详述于书,总结了一套从区分肉质、切块、料理到火候、调味的一整套烧烤之道。如烤牛胘(xián,即牛百叶):“老牛胘,厚而脆。铲、穿,痛蹙令聚。逼火急炙,令上劈裂;然后割之,则脆而甚美。若挽令舒申,微火遥炙,则薄而且肕。”根据牛百叶的肉质特点与形态,贾思勰认为应当在用力压绉挤紧后,近火快烤,使其面上有裂口,然后割开来吃,会爽脆有嚼劲儿。而其中的海鲜料理之道更是不可谓不细致,如烤车螯:“汁出,去壳,去屎,三肉一壳。与姜、橘屑,重炙令暖。仰奠四;酢随之。”并且嘱咐道:“勿太熟,则肕”,不仅掌握了适宜的火候,还总结了一套相对完整的去腥、调味的经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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