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|家的12次方


孩子|家的12次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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申敏和李凤月在自家院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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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凤月曾经为一家人做饭用的柴灶和铁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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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凤月和孩子们在地里劳作。
从这里向北9公里,就到了北京的地界。
他是村里的医生,信奉“人命关天”。一个新生儿在这种天气里被撂在外面一晚,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。
大雾中他看不到人,只能一边拼命蹬车,一边不停大声嚷:“让一让,我要救小孩!”
往后的14年里,又有11个有着不同程度缺陷的弃婴来到他们家,不少是由派出所或者民政机构送来。
几乎每个来到这个家庭的孩子,都要经历2-3次手术。在外看病期间,有时一家人就在医院旁的公园里过夜。
“只要敢来,我就马上报警,他们知不知道遗弃孩子是犯罪?”
在22岁的年纪,困扰这个孩子的事情里,没有“身世”这一项。真正让他难以释怀的,是自己的“缺陷”。
在这个家庭,亲情不一定必然与血缘联系在一起。
在他们家,“收养”仍然是个禁忌词汇。所有的往事都被封存在缠了四层的塑料袋里,那里有数百张照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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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雾
这几年,李凤月常常想起那个大雾弥漫的早上。她已经68岁,忙碌了大半生,下地干活儿时腿脚不再灵便,她也比以往更容易陷入回忆。
记忆中反复出现的那天是在深秋,地里的麦子刚刚出苗,空气中还残留些玉米秸秆焚烧的味道。在河北省固安县宫村镇,这个时节的村庄总是被雾气笼罩,但那天的雾大得出奇,一直到下午1点才散去。
那时夜已经很长,上初中的女儿早上6点出门时,天色微亮。她起身往窗外瞅,看到一片灰白,马路消失不见,环卫工扫地的声响就在屋前,却看不到人影。夜里两岁的小儿子又闹了几次,女儿出门后,她又躺下睡着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被一声撞门声惊醒。从炕上坐起后,她看到女儿推着自行车闯到了屋里,神色紧张。
“忘带课本了?”李凤月问。
“村中路边有个小孩。”女儿低着头回答,不敢看母亲和弟弟。
“是个小豁嘴(唇腭裂)。”女儿补充。
李凤月有些愣神,反复确认女儿看到的是个孩子,或者说是一条人命,而不是上学路上遇到的其他稀奇物件。从女儿口中,她大致得知那是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新生儿,因为黎明时才被发现,这个婴儿很可能已经在外面冻了一整晚。
多年以后,李凤月还是很难解释清自己当时的决定。她几乎没有犹豫,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能明知道那里有一个正在凋零的生命,却什么都不做。也或许因为自己刚又做了母亲,对新生儿有同理心。
“赶紧把他抱回来吧。”她看着身边的丈夫申敏,语气急迫,等待他的回应。
申敏听出了妻子的坚决,他是村里的医生,信奉“人命关天”。一个新生儿在这种天气里被撂在外面一晚,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。
他快速披上衣裳,屋里光线昏暗,只找到一只袜子。顾不了那么多,他出门跨上三轮车,就朝着女儿指的方向蹬去。
大雾中他看不到人,只能一边拼命蹬车,一边不停大声嚷:“让一让,我要救小孩!”清晨的小镇街道寂静如常,行人稀少,只有几家早餐铺子开了门。在平淡的乡村生活里,没人记得那天早上申敏的喊叫声,甚至连看似不寻常的大雾都被忽视了,不足以挤进人们的记忆。
但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了申敏的脑子里。到那个地方后,先一步骑车出发的女儿已经抱起了孩子,他看到婴儿始终闭着眼,因为湿度大,“小被子能拧出水”。他把孩子抱回家,发现肚脐以下全都冻得黑紫,夫妇二人用输液瓶装满温水焐了一上午,直到第二天,孩子才睁开了眼。他们给孩子取名“贝贝”,是“宝贝”的昵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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