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酒菜|苏州人吃面,做出了世界上最多种类的浇头( 二 )


华永根学厨时 , 松鹤楼有一道招牌菜 , 是卤鸭 。 卤鸭是每天下午去运河边鸭场挑选的 , 毛色发亮 , 眼睛有神 , 体形健壮敦实 。
华永根说鸭子选完后 , 店里的人会将鸭子赶着回去 , 一直走到松鹤楼前 , 这一路有五六公里的路 , 主要是为了促进鸭子的排泄 , 让其肌肉更有弹性 。 赶回去的鸭子还要禁食 , 只喝水 , 晚饭后才能宰杀 。
收拾干净的鸭子要先焯水后烹制 , 加入秘制调料老卤等 , 用大盘子压住鸭子 , 盖上锅盖用大火烧 , 一段时间之后还要翻动鸭子改为中火 。 至于究竟烧多久 , 火候的改变都是师傅自己掌控的 , 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。
华永根说那时候卤鸭一定是由店里的头号师傅制作 。 松鹤楼的孙师傅烧制的卤鸭最为有名 , 他臂粗手大 , 后背微微隆起 , 业内送他一个外号“躬背师傅” 。
孙师傅制成的老卤无人能及 , 用的是秘制调料 , 每日一包 , 慢慢就有了百年老卤;用的是最好的井水 。
孙师傅做卤鸭时 , 有三项雷打不动的规矩:第一 , 老卤不许任何人品尝;第二是老卤不能带出店外;第三 , 老卤必须日产日清 , 烹制完卤鸭后卤汁要沥清 , 沥剩的香料、调料要投入炉中烧尽 。
烧出来的卤鸭大部分用来供应中午、晚上的菜肴 , 一部分则是做了面浇头 。 华永根说吃卤鸭面 , 卤鸭是要“过桥”的 , 即把切好的卤鸭放在小碟里 , 而不是搁入面中 。 老苏州人会眯上两口酒 , 那个滋味 , 一个字来形容:美 。

图 / 视觉中国
头汤面
陆文夫是苏州人提及频率最高的美食作家 。 陆文夫是江苏泰兴人 , 人生的大半时光都在苏州度过 。
他爱吃、会吃 , 还喜欢评论 , 所以到一家饭店用餐 , 厨师如果听说是陆文夫来吃饭 , 便有些惶惶然 , 怕做坏了一道菜 , 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。
陆文夫将苏州吃面的细致和讲究写进了他的小说《美食家》 , 原文是这样:“朱自冶起得很早 , 睡懒觉倒是与他无缘 , 因为他的肠胃到时便会蠕动 , 准确得和闹钟差不多 。 眼睛一睁 , 他的头脑里便跳出一个念头:‘快到朱鸿兴去吃头汤面!’”
【下酒菜|苏州人吃面,做出了世界上最多种类的浇头】只要是苏州人 , 看到这句话就立刻明白了 。 头汤面是指 , 面条店一天刚开门 , 清水煮的第一批面条 。 朱自冶吃头汤面的原因很简单 , 苏州面馆的面汤多是用大锅熬的 , 面下得多了 , 汤就变得浑浊 , 面条也就没那么清爽、滑溜 , 而且有一股面汤气 。
朱自治认为 , 如果吃下一碗这样有面汤气的面 , 他一整天都会精神不振 , 总觉得有点什么事儿不如意——毕竟 , 没有面汤气干扰 , 才能更好地品味出面条、浇头、汤头的原味 。
老苏州人吃头汤面是很讲究的 。 他们往往会洗漱干净、穿戴得齐齐整整才出门 。 这叫仪式感 。 一碗面端上来 , 一定要配切得细细的姜丝 , 放在一个小小的碟子里 , 一口姜丝 , 一口面 , 细细地在口中将两种味道混合起来 。

图 / 摄图网
讲究的人还会自带胡椒面 , 基本是从药房买的 , 吃客认为店里的胡椒面来自香料铺子 , 味道不够正 。 华永根学厨时 , 经常看到苏州有名的评弹演员一早过来吃头汤面 , 这意味着 , 这一天是休闲的 , 不用跑码头 。 出于保护嗓子的需要 , 他们吃不得油腻 , 会点上一碗清炒虾仁面 。
入乡随俗 , 我跟摄影师张雷也想尝尝这头汤面的美妙 。 出发前一天 , 我一直在跟同得兴的老板肖伟民确认吃头汤面的时间 。 他告诉我不用着急 , 现在早已不是抹黑赶路吃头汤面的时候了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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