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簟|鲜辣的南瓜酱
编者按：
浙江常山是中国鲜辣文化的发祥地。辣椒，在明朝后期传入中国，直至清朝中后期中国人才开始普遍吃辣，常山人在辣椒种食方面堪称先行先试者之一。本报特此开设专栏讲述常山人的鲜辣故事。
离开小山村，参加工作已三十多年了。我和妻子都是老师，备课、上班、批改作业，两个人都没有办法去做好吃的（当然妻子也不会做）。这几年，时兴叫外卖，有时候，我们为省事，偶尔也吃几次，解解馋。但是，没吃上几次，就觉得外卖也不怎么样。这时，突然间想到了家乡的一道土制菜：辣辣的，放在嘴里嚼几下，有劲道！不仅鲜还甜。不管是红烧肉、还是炖烂了的鸭，我觉得都没有它味道好！这时，我特别想念家乡，想念母亲。因为这是家乡的味道，母亲的技艺，一辈子都让人忘不了啊！这道土制菜，不仅仅是早餐的美味菜，还可以当零食吃。曾经是我们兄妹几个带到学校里读书的菜和零食。这道菜就是用南瓜做的常山美食——南瓜酱。 我的老家是一个离县城较远的小山村。地多田少，父亲除了种几分田，还有山坡上的一大片自留地。每一年的春天，他总要在自留地里播种辣椒籽、南瓜籽。等这些种子长出了嫩绿的苗苗后 ，就先把辣椒苗，有序地栽在地里，再把南瓜苗栽在坡沿、菜畦边上，施上一些肥料，隔天去浇浇水。初夏季节，栽下去的南瓜秧牵藤了，长长的绿藤爬满了山坡，毛茸茸的叶子肥大肥大的。此时，从叶腋处，会开出金灿灿的小小的黄花，这一朵一朵像喇叭一样的小黄花，在初夏的阳光底下闪闪发亮，非常可爱。没多久，雄花掉了，受精的雌花结出了小小的果实。小南瓜的颜色淡绿淡绿的，一点不黄。母亲一般要在没有菜吃的时候，才去摘小南瓜吃。大多数都留着，让它慢慢长大，等颜色变黄了，瓜变大了，才去摘。摘下的南瓜最小的也有七、八斤重，大的几十斤。记得有一年，父亲种了一个四十多斤重的老南瓜，放在箩筐里才运回家。屋角里堆满了金灿灿的南瓜，吃不完。母亲就挑外表好看的，皮光溜的用来做南瓜酱。晚上，父亲帮母亲刨南瓜皮，母亲在大菜板上把去了皮的南瓜切成一片一片，用箩筐装着，第二天一大早就放到坪子里晒。父亲早就把竹簟打开铺在地上，然后两个人就蹲下去，一片一片的摆弄。大约一顿饭的功夫，全晒好了。父亲扛起锄头下地去了，母亲洗好了碗筷，喂了猪，就一心一意的准备做南瓜酱的佐料新鲜的红辣椒、糯米粉、还有盐等。中午，母亲从菜地里摘了满满的一篮子红辣椒，红辣椒上还带着露水呢，晶莹可爱！下午，母亲开始切辣椒，先切成一圈一圈的，然后再切碎。辣椒很辣，切完后，母亲连连打喷嚏，左手掌都被染红了。看着母亲被辣椒辣得够呛的样子，我一边写作业，一边偷偷地笑。“笑，有什么好笑的！滚一边去！”母亲发脾气了。我伸了伸舌头，连忙拎着书包跑到房间里去了。傍晚，母亲叫我和她一起去收“南瓜片”。我随手拿了个竹篮子，屁颠屁颠地跟她去了。晒得半干的南瓜片重量减轻了不少，两个人抬得动。“竹簟等下让你爸爸来收。”母亲说。 南瓜片没有全干，第二天还得晒。母亲接着又准备第二样佐料——糯米粉。村里有加米厂，母亲只须把糯米拿到那里加工。一会儿的功夫，母亲就回家了。傍晚时分，母亲一个人就把晒干的南瓜片收回来了。吃了晚饭，母亲端出一个大木盆，先把干南瓜片倒在木盆里，然后把切好的红辣椒撒下去，再把糯米粉倒进去，撒些盐，倒些水再用手搅拌。搅拌均匀以后，她撮了一点放进嘴里，觉得淡了点，又加了些，再搅拌直到母亲觉得可以了，便开始准备蒸煮了。那时候，我们家的灶是大灶，烧柴火的两口锅，外面煮饭，里面烧开水。母亲长得高大，力气也大。一个大饭甑，她双手一捧，能毫不费力地从锅里捧出来，一家子七、八个人吃饭，天天如此 ，非常辛苦。装满了整整一饭甑裹了糯米粉、辣椒、盐的干南瓜片后，母亲开始注意灶堂里的火候。什么时候添柴，什么时候不添，又时不时的打开甑盖，冒着热气，用筷子夹出来看看。最后，抽掉灶堂里的柴火，把饭甑捧出来往大竹匾里倒蒸好了的南瓜片。母亲年年做，积累了丰富的经验，因此，她做出来的南瓜酱特鲜、特辣，软又不失劲道。别人蒸南瓜片要蒸二次，她一次就成功了。第二天拿出去一晒，就可以吃了。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，南瓜酱可以说是珍贵的。我记得，我们兄妹几个上乡初中，带的菜除了腌菜肉（肉是自家养的猪），就是南瓜酱。母亲用她的勤劳、聪明使我们不但吃得饱、还吃得好。家乡的南瓜酱啊，我好想念你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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