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已经很久没尝过母亲做的粽子了 。 粗略算来 , 漂泊在外的日子竟有二十年之久 。
身在大都市 , 粽子自然是不缺的 。 街边早餐店里的大多是三角粽 , 青褐色的粽叶裹住香气四溢的糯米 , 像一只只螃蟹 , 被细绳五花大绑 , 奈何没有盔甲似的外壳 , 小小的身体被勒出深深的印痕 。 其馅料多为猪肥肉、花生、绿豆 , 味道自不能与儿时吃过的粽子相比 , 因为怎么也吃不出家乡的味道了 。
我的家乡在粤西 , 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小山村 。 山不高但草木葳蕤 , 水不阔但清澈见底 。 划龙舟是不可能的了 , 但端午这天 , 人们还是有在门上挂艾草、菖蒲的习俗 。 我们村其实是不种艾草、菖蒲的 , 记忆中 , 父亲总是天没亮就出了门 , 天一亮便从山岭里砍回一把名为三桠苦的植物 , 也顾不上身上的露水 , 先爬上梯子虔诚地插在门楣的石缝里 。 他说这样能辟邪 , 祖祖辈辈都这么传下来的 。 我对此坚信不疑 。
端午得包粽子 。 父亲早早就劈好柴 , 在檐下码成一道“堤坝” 。 母亲也早早就到山里采回箬竹叶 , 一片片整齐叠好 , 分扎成捆地挂在墙头、屋檐或晾衣竿上风干 。 端午节前夕取下这些叶子 , 放入大锅里以武火煮开 , 在开水里泡上一夜 , 粽叶独有的清香味就慢慢飘散开来 。
家乡的粽子从来不用绵绳包扎 , 父亲会在河畔或阡陌上物色簕古叶 , 选取较长的割下 。 簕古叶长满利刺 , 父亲需用柴刀小心翼翼顺着叶脉将刺削去 , 串成两条长长的编条 , 一溜儿滑落在地上 , 像极了活蹦乱跳的带鱼 。
端午的粽香对孩子们的诱惑不可抗拒:在梦里飘过;在掰着数日子的手指上飘过;在一挂粽叶上的光阴里飘过……孩子们最后都是在浓浓的粽香里醒来的 。 炊烟袅袅 , 母亲手中的箬竹叶上铺着厚厚的糯米 , 裹了五香粉的瘦肉条香得迷人 , 花生也在盘子里等待着 。 当馅料落在糯米上 , 又被一把雪白的糯米盖住 , 粽叶随即裹紧 , 母亲一手牢牢地握住 , 一手扯来修长的编条 , 一眨眼 , 一个长条形的粽子就躺在盘子里了 。
父亲已准备好柴火煮粽子 。 烈火在灶膛里摇曳着 。 我端坐在灶头添火 。 这是份好差事 , 因为几乎每根柴火都有碗口那么大 , 放一根柴入灶口 , 只要看着它慢慢燃尽 , 再往灶膛里面推一把就行 。 而坐在灶口 , 最接近粽香 。 糯米的甘香、馅料的肉香、粽叶的清香 , 慢慢在空气中交织出端午的幸福味道 。
粽子通常要煮好久 , 这才开始变得软糯 。 上桌后 , 拆开编条 , 剥开粽叶 , 糯米此时呈现出一种诱人的黄澄澄的色泽 , 吃上一口 , 齿颊留香、香糯弹牙 。 也有不放馅的粽子 , 蘸着糖汁或白砂糖吃 , 只听到白砂糖在孩子们嘴巴里咬得咯嘣响 , 一张小脸早已黏满了亮晶晶的白砂糖;放凉后的粽子以圆饼状切块 , 以香油煎之 , 外焦里嫩 , 也别有一番风味 。
临近端午时 , 我在微信上跟母亲视频 。 她说今年不包粽子了 , 父亲已不能吃粽子 。 我眼眶湿润了 , 父亲年近七十 , 一些疾病总是不请自来 , 从中医的角度来说是不宜食用糯米的 。 于是 , 我魂牵梦绕的一缕粽香竟这样渐渐地淡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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